柳有垂柳、旱柳之分。垂柳又称杨柳，它树冠宽阔，枝条柔细，姿态优美，适宜观赏。古人吟咏的也多是垂柳，如“含烟惹雾形依依，万绪千条拂落晖。”“绊惹春风别有情，世间谁敢斗轻盈。”就把垂柳的风姿描写得可爱至极。而“袅袅古堤边，青青一树烟，若为丝不断，留取系郎船。”却另有韵味，把柳写得缠缠绵绵，情系遥远。令人想到折柳送别、情深意切的画面。

　　阳春三月，柔嫩细长的柳条，如丝如缕地垂下，宛若少女的秀发；微风吹来，飘飘摇摇，又似窈窕女郎，摆动着腰支，翩跹起舞，这美丽动人的形象，不能不招惹路人心碎，不用说少男少女要牵之依之畅诉情怀，就是古稀老人，未免也要动情。难怪古人那么爱柳，仅是一个李商隐，就为柳写下了十几篇诗作，一首《赠柳》，把柳写得美极至极。更不用说许多的文人墨客了，那赞柳的诗画将数不胜数。

　　在古代众多赞美柳的诗词中，贺之章的《咏柳》堪称上乘，你看：“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在他的笔下，青翠尖细的柳叶，显得多么生动、栩栩有情。原来，这尖细的叶子是美丽的春姑娘巧手裁剪而成，难怪后人要把靓女的妙眉喻柳叶。

　　古人咏柳、叹柳、爱柳，多是赞扬柳的姿态，而今人赏柳，不但欣赏柳的美姿，而且欣赏柳的风格。说到柳的风格，更多地体现在旱柳身上。

　　旱柳，树干高大，枝条粗硬，可作栋梁之材，多见于乡村。与垂柳相比，它虽不是轻盈娇美，却更加蓬勃向上，更加纯朴、实在、坚韧，负有牺牲精神。

　　我的童年时代，可谓是在旱柳的世界里度过的。每年春节过后，当冬天的乐章尚未奏完，柳便耐不住了，以它钢强的个性，首先冲破冬的桎梏，露出油嫩青春的肌肤来。不久，青新的叶子生出。这时，小伙伴们要挎上背包，熟练地爬上树叉，颇有兴致地捋下那嫩嫩的叶子。再折一柳枝，抽去白细的木质，做上一两个柳哨，然后背起鼓鼓的包，吹着或悠扬或低沉的哨子回家。待把柳叶在水中浸泡两天，可吃上一顿美餐。其实，柳叶味道鲜美的时日不多，待叶子长大，便不能吃了。

　　夏天，茂密的柳枝遮住了炎热的太阳，柳荫也就成了乘凉之地，老老少少，三三两两，席地而卧，耳边听着老人的故事，酣然入睡，这时，即使知了叫破喉咙，也无法把他们唤醒。

　　自然，那时我们也少不了玩具，只是多为柳制品：柳叉做的弹弓足以射下许多的麻雀、知了；柳枝做的鞭子也甩得啪啪响；柳树骨削成的陀螺更是转得飞快。这些好象昨天刚发生的事，已悄然消逝在我的生活里。如今我儿子的玩具更多了，智力型的，游乐型的，虽然很精致，可在我看来，远不如那柳制品更令我赏心悦目。

　　也怪，无论春夏，折一枝柳插于泥土中，它竟会默默地生根，长成参天大树。这是怎样的一种精神呢？“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柳就是凭着这种自强不息、不卑不亢、艰苦拚搏的精神，深深地扎根下去，坚强地生存下来，造福人类，牺牲自己。鲁迅先生说得好：“自古以来，有许多埋头苦干的人，拚命硬干的人——这就是中国的脊梁。”也就是中国的柳树。
　　
　　 [2007-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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