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撑小艇，偷采白莲回。不解藏踪迹，浮萍一道开。”小外甥女婕和她的小朋友们，有口无心地诵读着白居易的《池上》。她们不解地问：“阿姨说偷东西不乖，白居易爷爷为什么还写诗夸奖他们？”
“偷”采白莲的小娃们，压根儿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偷，他们只当作童年的一场游戏，因此并不想“藏踪迹”，他们当然“不解”小偷小摸躲躲闪闪藏头露尾究竟为了什么？而小婕她们不解的却是“冰箱里有梨有桃有苹果，为什么还去偷？”
是呵，当今的孩子打开冰箱，喝的有酸奶娃哈哈，吃的有鲜果巧克力，那白莲野果有啥好吃的？还犯得着当坏孩子去偷？
现在的孩子没了偷果的欲望与经历了，而他们的父辈祖辈，儿时谁没采过东家梨西家枣的？
记得刚上小学那阵子，每逢周末假日，我们一群浑身泥巴遍体热汗的放牛娃，瞅准正午庆伯打盹那当儿，不约而同地踩着田间阡陌，悄然向庆伯家后山潜进。柑桔青得又苦又酸，咬一口会酸出久憋的尿；番石榴又硬又涩，啃几颗管保秘结两天。但我们仍不嫌酸硬，“不择手段”地见啥摘啥，把衣服扎进裤管里，把青果塞进衣领里，塞得大腹便便了才悄然撤退。翻过几道坡几道梁，拉出衣摆，青果滚满山坡，大家边有滋有味地“品尝甜蜜”，边“讥骂”庆伯老糊涂——栽的果子全让我们消受！
后来，后来庆伯去世了，我们长大了，后山坡没人培植的果树死了，我们也不会去偷了。有回清明节听爸讲：你们这群呆猴呵，该去庆伯坟前栽几棵果树才对！他知道村里孩子嘴馋，家里没钱买水果，特意栽了那些果树；又怕你们偷摘时心慌摔坏，故意装出午睡的样子……听着听着，我猛然觉得喉咙发痒鼻子发酸！
多好的老人呵！我们不谙世故不解好意，竟还偷您东西取笑您！我终于明白杜甫“堂前扑枣任西邻”的苦心了！最难忘，是童年。童年能“偷”得天真的梦：童年的一天天，就是一幅幅的自然。
 [2006-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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