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6月3日，生命化教育课题负责人、知名教育学者张文质老师莅临泉州洛江区河市中心小学指导教育教学及课题研究。上午，张老师听了三节课，其中一节是《放弃射门》。中午，张老师没有休息而是与学校部分行政和实验教师喝茶、闲聊，交流对生命化教育的看法。张老师说，＂这就是最好的休息＂。下午第一节，张老师应邀上《放弃射门》第二课时，＂上了一堂没有准备的课＂。因临时决定，就在班级上课而不是多媒体教室，教室里走廊上挤满了校内外闻讯赶来听课的老师。学校没来得及录下这精彩的一课，笔者仅凭眼观耳听笔录，也许错过了一些感人的画面，生动的话语，只能安慰自己，聊胜于无。
一、课前交流
（张老师走到教室的一角，请两位同学上台。只见其中一个孩子在黑板上写了三个字＂张文质＂，写得很开，有大有小。另一个孩子则写的是＂生命化教育＂，没有按笔画笔顺书写，其中＂育＂字少了一点。）
师（微笑着指着＂育＂字）：这个字……
生（齐）：少了一点。
师补上了那一点。
师（面向大家）：同学们，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请这两位同学上来写吗？
生：不知道。
师：因为他们比老师写得好。
生：啊？（笑）
师：今天早上我们学习了一篇课文，叫什么？
生（齐）：放弃射门。
师：谁还想上来写？
（手儿林立）
（在同学羡慕的目光中，一个孩子在黑板上写下了课题。）
师：老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
生1：不用介绍了。
生2：我们知道了，叫＂张文质＂。
（笑）
师：文质是什么意思？
生：文质彬彬。
师：什么叫文质彬彬？
（生笑，思考如何措辞准确地表达）
师：谁知道这个词最早出现在什么地方，谁说的？
（生思，片刻的沉寂）
师：谁知道，我回去后就寄一本书给他！
（生兴奋，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仍不得其解）
师：中国古代有一位伟大的教育家是谁？
生：孔子！
生（悟）：《论语》。
师：对，孔子的《论语》中有这么一句话＂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也＂。（师板书）文指的是文章的形式，质指的是文章的内容。文质彬彬就是文章的形式和内容配合得很好，相得益彰，然后就可以成为一个有教养的人。我父亲希望我能成为君子，所以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我希望在座的孩子们也可以成为仪表堂堂、有教养的人。
师：你们知道学校现在在做什么课题吗？
生：生命化教育。
师：谁告诉你们的？
生：我们的陶老师。
师：谢谢你们的陶老师。你们知道＂生命化教育＂是什么意思吗？
生（现学现卖）：就是把孩子们都教养得很好。
师：对，就是对每一个孩子、生命都尊重、关爱，让每个同学都发展得很好，在课堂中体现出来。你们学校是洛江区第一个做这个课题的学校，你们感到自豪吗？
生（齐）：自豪！
二、感知文章内容
师：同学们，今天早上听了《放弃射门》这节课，我很感动，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就很喜欢踢足球，1979年踢球时，我嘴唇上还被踢了一脚，缝了六针，就在这，看得出来吗？
生：看不出来。
师：看来上海的医生医术很高明，缝合得很好。
师：这篇课文写了两个人物，他们是谁？
生：福勒和西曼。
（又有一个孩子骄傲地在黑板上写下他们的名字。）
师：他们的身份有什么不同？
（生齐，不知所云。）
师：我发现你们喜欢一起回答，有时可以一起回答，有时候不可以，现在我请一位同学来说。
生：福勒是前锋，西曼是后卫。
师：有谁看过足球比赛？
（好一会才有三个女生怯怯地举手。）
师：（笑）三位都是女生，没有男生。德国人说：男孩子不踢足球是长不大的。看来，足球文化离河市中心小学还比较遥远。其实，小学生也应该关心天下大事，天下大事包括体育大事。同学们知道有哪三大体育大事吗？
生：足球、篮球……
师：还有一项是F1一级方程式赛车世界锦标赛，今年F1车赛将在我国的上海举行。同学们可以留意一下。我觉得，无论男孩女孩都应该有一项自己喜欢的体育运动。厦门同安第一实验小学就有个双溪足球俱乐部，足球运动开展得很好，体育成绩曾经进入全国前六名。
师：前锋的工作是什么？
生：射门。
师：他要把球射进对方的球门，而不是自己的球门。
（笑）
师：他的对手是谁？
生：西曼。
师：西曼的工作呢？
生：接住对方射来的球。
师：课文写谁放弃射门？
生：福勒。
师：福勒为什么放弃射门？
（生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师：先不急着回答，看课文，把课文读一读，等会把故事讲给同学、老师还有后面听课的老师们听，好不好？
（生自读课文，师巡视）
师：看完故事，有信心把故事说给大家听的同学就可以举手。
（生继续读课文，师走到几个孩子身边和孩子轻声地说着什么，说完总轻轻摸摸孩子的头或胳膊。）
师：看完了吗？
生（小声）：看完了。
师（笑）：为什么声音不敢发出来？看完了吗？
生（大声）：看完了。
师：比赛重要吗？
生：重要。
师：意味着什么？
生：将有机会获得冠军。
师：还会获得巨额的奖金，巨大的影响力。然而场上发生了什么事？
（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举手。）
师：哪个勇敢的孩子来说？
师：你来，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你有信心。
（一生站了起来）
师：给点掌声好吗？
（生热烈鼓掌）
（生答，极快）
师：你们听明白他讲什么意思了吗？
生1：没头没尾的。
师：我倒是听得挺清楚的，他把事情基本上都讲出来了，可能你听得还不够认真。
师：福勒做好了准备，马上可以射门了，可能这一脚就能进球，他所在的球队就有望获得冠军。这是关键所在。这时候他发现射门可能把对方踢伤。于是，他放弃了射门，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生：可能因此放弃了冠军。
师：同学们对英超联赛可能还不太了解。欧洲足球球星有时射进一个球就能身价百倍。贝克汉姆，同学们知道吗？
生：知道！
师（笑）：看来他的名气比较大。2002年世界杯预选赛英格兰对希腊的一场比赛，当时场上比分是0︰1，在最后一分钟，他获得了一个任意球的机会。贝克汉姆的确是一个神奇的球星，他一脚踢进了球，把英格兰带进世界杯决赛圈。事后有人计算，他这一脚球市场价值至少1个亿英镑，相当于人民币十几亿。
生：哗！！！
师：福勒的这个球虽然没有那么值钱，但也很值钱。而他想到的不是钱，他把人的身体，人的生命，把它看得比钱、荣誉更重要，是不是因此打动了我们？所以国际足联秘书长给他写了一封信。请大家把这封信读一读。
（生感情朗读）
师：信中＂你表现出来的风范＂指什么？
（生众说纷纭）
师：看来你们有一个习惯，喜欢一起回答。我请一位同学来说，这样听得更清楚。
（生答，声小）
师：大家听清楚了吗？
生：太小声了，听不清楚。
师：可能我离他比较近，我听清楚了，他能把意思说出来，只是音量不够大。足联秘书长肯定他把人的生命放在第一位，体现了一个伟大运动员的风范。课文中有个词能体现风范，是哪个词？
（生读文，寻找）
师：提示一下，在第二自然段。
生：＂人性美＂。
师：把人的价值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比其他所有的一切都高，这就是运动员体现出来的人性美的价值。
三、交流读文感受
师：课文还有什么打动我们，吸引我们？
师：不要急着回答，先讨论一下。
（生小组讨论）
（师走到孩子身边，弯下腰听孩子讲，身体前倾，专注地看着孩子，轻轻地说着什么，不时轻抚孩子的胳膊。）
师：讨论好了吗？哪个孩子先来？注意听，他是怎样表达的。
生1：我认为西曼不仅是用自己的身体在挡球，更是用自己的生命在挡球。出于对球队的责任，他奋不顾身地阻挡福勒的进球，我认为他也是伟大的。
师：这是个人的意见还是小组的意见？
生1：我个人的意见。
师：说得很好！如果是个人的意见就说我认为，小组的意见就说我们认为，我们有必要把责任和荣誉分清楚。你认为西曼对球队高度的责任感打动了你，对吗？
（生点点头。）
生2：福勒为了不踢伤西曼，自己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福勒为了友谊……
师：这时是＂友谊＂吗？
生2（修正）：福勒为了不让对手受伤，不让对手的身体、生命受到伤害，采取对自己有害的行为。这点让我们感动？
师：是你个人的意见吗？
生2（补充）：我们小组认为。
师：也说得很好。同学们从两个运动员身上分别谈了他们的精神，一个是为了球队的荣誉奋不顾身，一个则为了对手的生命宁愿放弃成功，都很感人。
师：课文还有什么地方写得特别好？
生：课文的第六自然段。
师：好在那里？
生：可以看出福勒是是非分明的，他真是一名伟大的运动员。
生：福勒身上体现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体育精神。
师（引）：它的表达方式你觉得怎样？这样说好吗？
生：好！它写出了比赛的紧张气氛。
师：我们读课文可以感受到紧张吗？大家再思考一下，作者用什么方式把文章写得那么生动感人？
生：（气喘，紧张地）作者融入自己的感情来写，让我们身临其境。
师（笑）：课文写得紧张，你千万不要紧张，你要紧张，我就更紧张了。
（生笑）
师：课文里有没有很生动的词语？你们有没有把它画下来？把你觉得特别好的词语写在黑板上。第一段第一组的同学来写，第二组第二段，第三段……
生（自告奋勇）：第三段我们组。
师：第四段哪个组？……（逐段分工）
师：已经讨论完的就可以上来写。
（自告奋勇者欲上台又不好意思，招呼小组内的一个同伴一起上台。）
师：养成这个好习惯，好吗？想上来就可以上来，不要等着老师，还有你认为好的词语，下面的同学都可以上来补充，好不好？
（学生在黑板上密密麻麻地写下了许多词语：行云流水、微乎其微、奋不顾身、漫不经心、毫不费劲、带球突破、分明、请求、人性美、激动人心、竭尽全力、激昂雄浑、精妙绝伦、震撼、有望、无缘、不言而喻、狂热、再三解释、尚未平静、发挥失常、激动人心、温柔、抑制、瞬间、经典）
师：同学写在黑板上的词语是这篇文章中特别精彩的词语，对吗？我们一起读一读，好不好？
生：不顾一切、不顾一切……
师：同学们习惯读两遍，是吗？好，就按照你们的习惯。
（生继续读词语，下课铃响。）
师：读得非常好！我听你们读，也有一个感觉，就是激动人心。同学们把这个词语抄了两遍，看来这个词同学们印象较深刻。我觉得读两遍确实比读一遍好，更有节奏感、韵律感，好听。一篇文章的内容用相对恰当的方式、生动的词语把它写下来就更能激动人心。
师：好象下课了，老师不应该拖课。问大家一个问题，你认为张老师算得上文质彬彬吗？
生：算！
师：这堂课你们觉得还满意吗？
生：满意！
师（笑）：哇！晚上我会睡不着觉的！太久没给小学生上课，都不知道该怎么上了。喜欢张老师吗？
生（异口同声）：喜欢！
师：那今后张老师会常来！
（生兴奋地高举＂V＂形，欢呼＂吔！＂。）
师：希望同学们以后上课更主动些，更敢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好，再见。
（下课后，学生和老师众星捧月般围住张老师。）
（张老师离开后，教室里同学们有的帮忙搬着听课老师的椅子，有的还在轻轻地鼓掌，有的喃喃地念着＂文质彬彬＂，有的浅笑盈盈，有的坐着不说话，眼睛里神采飞扬，还有个孩子现场采访班主任：＂老师，你听了这个老师这样讲，心里有什么感受？）
教学点评：
张文质老师：
今天是＂丑媳妇见公婆＂。我很少这么公开地上课。其实，课堂对我有一种美好的诱惑。这节课不代表对＂生命化教育＂的最高理解，只是课堂应关注哪些问题、哪些价值有限地传达。下课后，学生对我说：＂张老师，你不要这样来去匆匆，最好能住下来。＂我感到很幸福。
今天，与上课不期而遇，上了一堂没有准备的课。其实，在课前我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上，但是我有强烈的与孩子交流的意向，把教材当成文本与孩子交流。课堂上，我故意给学生一定难度，这篇课文写得扣人心弦，我让学生说、交流、写，孩子还是显得比较主动，参与的热情很高。在小学阶段，孩子的自信心、参与、表达、合作、交流以及对人生更美好的期待上，对人的一生具有奠基性的作用。我们应该让学生大胆地表现自己，给学生更大的发展空间。对农村的孩子而言，缺乏勇气、活力、热情是一大弊端，不自信、不从容，问题不一定出在学业上，而在人格上。孩子普遍自卑，不善于与陌生人交流。我们中国人往往＂爱你在心口难开＂，很少主动地表达自己，这对人一生的信心、期待会造成这样那样的残缺。
课堂上，我问孩子们知道不知道＂生命化教育＂，学生知道，这还不够，应该让大家，每一个教师、每一个学生都知道。我认为学校应有一个奋斗目标，这目标不仅是教师的，而且是学生的。
对于语文教学，我认为：
1、基于生活。不论什么课都应与学生交流，你有什么经验、看法，从生活引入。这节课就从足球谈起，虽然这里的孩子对此不太了解，但应该引导孩子更热爱足球，热爱体育，热爱生活。
2、着眼于整体的把握。语文教学常把整体割裂为细节、局部、段落，我认为应引导孩子谈谈这篇文章讲了什么，怎么讲，什么地方好，好在哪里，什么地方打动你，你有什么不同的见解？
3、引领孩子自主理解。课堂上，孩子感受了福勒的伟大，还能说出西曼为球队的荣誉奋不顾身，有责任感，也很伟大。有个性，有独立见解的孩子是从课堂开始培养的，应让孩子有更多的问题，更多的独立见解。
4、注重对话的氛围与质量。氛围和质量需要教师去营造、引导，孩子实际上有强烈的交流愿望。在细节上，学生小组合作汇报时我引导学生分清＂我认为＂和＂我们认为＂，从大处说是渗透知识产权的意识，这是中国人比较缺乏的。教师的引导要细心，忌生硬，应先鼓励，先肯定，对不足之处加以帮助、引导、建议，氛围才能营造得更好。
5、把目光引向更开阔的语文世界。阅读语文资料，开展语文活动，营造＂书香校园＂是农村的孩子在今后在各种人生竞争中不至于落后或落后太远的要素。农村的孩子知识面窄，兴趣单一，在于缺乏引导。我们应激起孩子对更丰富、更美好的新奇世界的向往，不仅是语文课堂要这样做。
此外，要培养学生专注的精神，如引导孩子不急，专注阅读，认真思考，举手发言；让孩子有勇气表达，善于表达，有自己的见解；可以把课堂上师生脱口而出的词语、成语写下来，让孩子知道黑板并不是老师专用的；要尊重孩子的见解，有时孩子的体味是独特的，比如对西曼的看法；另外，语文就声音来说是有美感的，词语读两遍就比读一遍好听。
笔者不避浅陋，也斗胆置喙：
1、听了张老师的课，我印象最深的是老师总是问孩子＂好不好？＂，教师尊重学生的意见，师生的关系是平等的。教师课堂上妙语连珠，孩子们笑靥如花，令人如沐春风。但教师对学生绝不一味温柔地＂好好好＂，无原则地＂捧杀＂，而是在学生＂愤悱＂处＂启发＂，对孩子的困难伸以援手，给予真诚的帮助，给孩子建议，提出适当的要求引导孩子做得更好，真正是＂平等中的首席＂。
2、张老师的课堂上学生说得多，教师讲得也不少，教师抛出一个个有挑战性的问题，将学生的认识和思维逐渐导向深入。学生始终处于积极的思考，认真的阅读，多向的交流中，学生的学习是有效的。我不由想到当前语文课堂努力转变教学方式，＂自主、合作、探究＂为当然的主旋律，可充斥的却是常常是不知所云的自主质疑，放羊式无政府主义的小组讨论和演、唱、画等＂花拳绣腿＂，手法奥妙无穷，着实热闹非凡。教师不敢导，不敢引，惟恐被嗤之为＂导演＂、＂传统＂，却不管学生们是否真的发展了素质，提高了语文能力。新修订课标提出＂自主、合作、探究的学习方式与有意义的接受学习相辅相成＂，这是极好地对实施新课程的偏差进行拨乱反正，只有对语文教育传统＂拿来主义＂的扬弃，辨证地处理好接受学习和学习方式变革的关系，新课改课堂才不至于＂喧嚣＂一场，真正给孩子更优质更美好的教育。
 [2005-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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